随着互联网对低龄群体的渗透,近几年,一种名为帮信的“病毒”悄无声息地潜入校园,上到大学生,下到初中生,在不法分子的利诱下,有的学生干起了“洗钱”“卖卡”“架设GOIP设备”的“兼职”,帮助电诈团伙进行诈骗。
“上课”一小时佣金七八百
高中生成“电诈帮凶”
“你今天上课了吗?”这样一句稀松平常的问话,如今竟成了学生从事“帮信”的暗语。今年8月,襄阳宜城警方接到关于诈骗电话的报案,顺着受害人提供的诈骗电话号码,警方一路侦察发现,当地十余名高中生、辍学青少年竟然形成小型“帮信”团伙,通过搜集电话卡、用手机架设简易GOIP设备的方式协助诈骗。
据警方介绍,这些帮信的未成年人,只需要两部手机、一张电话卡、一根转接线,连上外网的加密聊天软件,即可让境外的诈骗电话显示为国内的电话号码。拨号、通话均由境外人员操作,门槛极低。帮信者只需保持手机通话,一小时便能获取七八百元的佣金。佣金费用通过虚拟币结算。
“这些未成年人把作案叫‘上课’,结束作案叫‘下课’,非正常时间段,比如6-8点临时作案,叫‘补课’,整个犯罪活动叫‘打卡’。16个人2个月赚了十万多元,但只有主谋拿大头,其他人收益很低。”
目前,团伙中有11人被刑事拘留,5人被检察院批准逮捕,案件仍在侦办中。
同校22名大学生参与洗钱
涉案近300万元
电影《孤注一掷》中,“开水房”10分钟洗钱800万元的高潮片段让无数观众骇然。然而,在现实生活中,湖北的一所大专院校发生过类似案件。
2021年12月,宜昌市五峰县公安局办案民警根据核查线索发现,大二学生彭某名下的银行卡在半夜有大额流水进出,存在“跑分”洗钱的犯罪嫌疑。彭某被传唤到案后交代,其同班同学龙某以3%的盈利抽成邀请他参与“跑分洗钱”。
民警顺藤摸瓜将上线、下线33人抓捕归案,其中22名为荆州市某大专院校的在校学生。而这个洗钱团伙能发展得如此壮大,始于一个关键人物——熊某。
熊某交代,“2020年6月,我在武汉一家酒吧当服务生时,认识了一个朋友,他问我想不想多赚点钱,让我提供银行卡,他以跑分数额的5%给我抽成,还让我多介绍人来做,也有相应的提成。”
熊某提供了自己的银行卡后又开始找人。已从中专毕业刚步入社会的他人脉并不广,于是将中专同学王某、龙某等人发展为下线,这些下线又继续将大专同学发展为自己的下线,最终发展至33人,涉诈金额近300余万元。
洗钱地点安排在天门,每次有专车带几个学生过去,开到某个ATM机现场把钱取出来,或者钱一到学生的卡立马转到别的账户,提完就给他们按3%的佣金结算。熊某提5%,自己扣下2%,其他人再这样层层扣下来。
佣金经过层层盘剥,30多名青年参与洗钱半年,大部分人只赚到几百至一千多元,有的甚至没有收益,却因此背上终身案底。其中一名准备参军入伍的学生原本已进入政审阶段,也因此被刷掉。许多在外务工的家长得知孩子走上了歧途,痛哭流涕。
“有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,妈妈在酒店当保洁,一个月挣两千元,给孩子每月一千多元的生活费,取保候审的保证金,相当于孩子母亲打零工几个月的收入。我当时也是恨铁不成钢,跟涉案的学生说,你妈这么辛苦,你还不好好读书!孩子当时跪在妈妈面前说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。我相信他那一刻是真心悔过的。"办案民警回忆起当时的画面,感慨良多。
买皮肤、送装备
诱骗初中生帮信
在咸宁通城,帮信群体已经出现了初中生。
今年暑假,初中生小勇(化名)上网玩游戏,收到一名男子的好友申请。该男子加上小勇后,对他嘘寒问暖,发红包送装备,花了两天混熟之后,让小勇帮他个小忙。
“他说自己朋友的快递丢了,让我帮忙打几个电话找回快递,打满一个小时给100元报酬。”按照对方指令,小勇帮陌生男子拨打了十几个电话,结果发现自己的手机号被封停了。小勇试图再次联系此人时发现自己被删除拉黑。
直到通城警方顺着电话卡找到小勇,他才意识到自己打的是诈骗电话。办案民警吴超金介绍,“诈骗分子要小勇将两部手机打开免提放在一起,实现诈骗分子与受骗对象的直接沟通,通话结束后还要按照要求删掉所有通话记录。”
经过调查,民警在马港镇追查到3名和小勇一样被诈骗分子利用的学生。民警对3名学生进行劝阻,并进行了批评教育。
青少年、大学生
为何沦为电诈“帮凶”?
今年8月25日,最高人民法院发布的《关于帮信罪司法治理的调研报告》指出,2021年以来,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案件数量已跃居各类刑事案件第3位,案件类型以“两卡”(手机卡、银行卡)案件为主,多为向上游犯罪提供转移支付、套现、取现工具。
最高检的相关调研报告也指出,从帮信犯罪起诉人员年龄看,低龄化现象突出,30岁以下的占64.8%,18至22岁的占23.7%。同时,大学本科以上学历、民营企业尤其是科技公司收入较高者涉罪人数持续增加,犯罪行为主要表现为开发软件、提供技术支持。未成年人涉嫌帮信罪人数,2022年较2021年同比上升82.41%。
青少年、大学生为何屡屡沦为电诈“帮凶”?襄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反诈专家分析,有几个主要原因。一是网络的发展,让境外诈骗人员可以轻易在抖音等平台大量投放“兼职”广告,以高薪诱惑年轻人。其次,技术壁垒的一再降低,让年轻人只需两部手机就能架设GOIP设备,傻瓜式的操作,让他们轻轻松松为诈骗团伙设下防护,却让公安的反向追查十分困难。
此外,“断卡”行动实施以来,电信网络诈骗团伙获取银行卡和电话卡的渠道越来越困难。这让他们开始把目光盯上未成年、学生群体,甚至小学生的电话手表卡。最后,帮信的青少年大多为职高生、辍学生,家长常年在外务工,家庭教育缺失、学校管理松散导致他们法律意识淡薄、认知错位,也是走上歧途的症结所在。
陷入“帮信”的年轻人以为自己在轻松赚快钱,实则是赚着最少的钱,承担着最大的法律风险,“诈骗窝点都在境外,帮信人员只是下游的最底层,就算一天拿几千块钱,被判刑坐牢之后,生活求学就业都有严重影响,还祸及子女,远不是几千块的收益可以比的”。
构成“帮信罪”
面临哪些法律后果
根据刑法第二百八十七条之二的规定,“帮信罪”的法定刑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,并处或者单处罚金。
此外,还可能面临职业禁止、禁止令。根据《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非法利用信息网络、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》第十七条的规定,对于“帮信罪”被判处刑罚的,司法机关可以依法宣告职业禁止;对于被判处管制、宣告缓刑的,可以根据犯罪情况,依法宣告禁止令。同时,针对银行卡,会有信用惩戒、限制业务、严管账户等措施,不仅在一定时间内影响相关人员的贷款和信用卡申请,5年内还会被暂停相关单位和个人银行账户非柜面业务,支付账户所有业务等;针对手机卡,则会在惩戒期内停止行为人的新入网业务,各基础运营商只保留1个手机号码。
为防止青少年、大学生的电话卡被不法分子利用,目前武汉市对于低龄人群办卡分为16周岁、18周岁和22周岁三个等级要求:不满16周岁人员需要在监护人陪同下才能开卡,且当月开卡不得超过一张;不满18周岁的人员没有工作证明,或者是工资收入证明的,按照第一款执行;不满22周岁以高校“动感地带”为例可以带一张副卡,副卡不得超过一套,有新开卡需求时,需要对已有号卡从严审核,谨慎开卡。
转自|长江云新闻
来源: 平安仙桃